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从来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 于是, 我在丛林之中, 迷失了方向感, 只是看到车窗外轮番挪向后方的幽深, 和前面车辆留下的滚滚烟尘. 唯一可以借以定位的坐标就是中山陵. 我的下一站, 就在中山陵右侧的翠绿掩映中. 唤作无梁殿.

望文而生义, 无梁殿的看点就是建筑的特殊性. 想必这里也一定是附近大专院校建筑系的学生必来的一处去所. 虽然只是如此妄想, 但这里的访客, 明显比一旁不远处的中山陵要稀少许多, 不仅如此, 这些访客大多带有些许书卷气息, 很少交头接耳, 只忙碌着用自己的眼睛全方位的搜罗四下的景观.

可笑的很.

来到在无梁殿前, 第一眼吸引我注意力的, 竟是背后远山深林中, 隐约透出的一个园顶建筑, 象极了传说中的天文台放置大型天文望远镜的建筑. 一打听, 果然是紫金山天文台. 于是想先去看看, 被告知走不上去. 我没有细问如何走不上去, 为何走不上去, 只是一个人自己胡乱猜想着应该是另外一条通途才能抵达, 于是很容易的放弃了这个偶然产生的念头.

这样的我, 的确很可笑. 来到了面前, 却又很轻易的放弃. 原来追求一样东西, 是可以很容易, 如我, 便已经来到了它的脚下. 然而, 放弃才是更可笑, 更容易的事物, 随便一个理由, 或重要, 或不重要, 只要足够用来搪塞自己的懒惰也好, 疲惫也好. 便也就够了. 也许, 很多时候, 我们追求的是一种过程和经历. 并不是最终的结果. 只是有些时候, 这种享受追求过程而不重结果的方式, 也往往会误入歧途, 譬如, 花花公子. 幸好, 这类人物, 我还见的极少.

当然也有朋友的家里, 或多或少有些变况的. 大多在事情离无可挽回的地步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 通过一方的悔悟和一方的原谅而解决. 可见, 反省和宽容同样的重要. 量己度人, 于很多人也都说来容易, 做来简单. 我自己便很多时候做不到. 至今还是一付臭脾气. 可见, 想比说容易, 说比做容易, 做比做到容易.

无梁殿的主色调是灰色. 一种干净的灰色. 地形不是很开阔, 殿宇也不甚多, 一派简单明了的风格. 门洞女墙, 无一例外, 线条简洁, 其形状轮廓, 可谓一笔尽览, 有如西洋的钢笔素描sketch一样, 看似笼统, 但精妙自在, 全在简单之中的变换. 倒是萦绕幽静阴森的气氛, 连带周围的盛夏空气, 也变得凉冷起来.

步入正殿, 四下空空, 惟独是一面灰白砖墙立在殿堂正中, 高耸直立, 似乎一直砌到了殿顶. 有一副碑文, 和数不清的木牌整齐划一地悬挂两面墙上. 碑文是略带白话的文言, 很有民国时期的正统文风. 仔细一读, 才知道每一个木牌上, 列录着一位在抗日战争中死亡的国民党部队的牺牲者. 从将官到士兵, 无一不有. 名姓皆全, 不过大多是将官一级人物.

不竟想起那个时代的惨烈. 上海的监守而退, 台儿庄的抵抗, 长沙的鏖战, 如此等等. 于是油然一股敬意不敢放肆. 后来, 每每想到此段, 总由不住怀疑. 一则, 是否原本只有抗日战争的死烈, 还是各种时期战死沙场的人物都有? 二则, 抗日战争的死烈的灵牌也不是单单这一堵墙能挂列完的, 可怜低层的士兵, 记录的很少, 却是第一线的承受者, 是否有些不公? 人世间的等级尊卑, 竟然连死者也不放过. 由于记不清碑文的内容, 只有胡乱的猜想.

回程, 选了一条步行的路. 记忆中, 是一处明陵. 想必是明太祖朱元璋的, 因为唯有他和他的长孙朱允文才定都南京. 朱允文被他的四叔朱棣以”清君侧”之名夺了帝位, 下落不明, 是不大可能有陵墓的. 可是, 会作皇帝但名不正言不顺的朱棣, 和不会作皇帝但名正言顺的朱允文, 谁对谁错, 也许只有那个时代的百姓才会知道. 历史, 记录在纸上的会有偏差, 没有记录的也会有偏差, 活着的人都只是臆测而已.

走在这荒草满野的石道上, 看着班驳满满的两旁石像, 想着那个叱咤一时的人物, 现在也不过黄土一杯(pou2), 白骨一堆. 呜呼哀哉.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