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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爱乐者的音乐赏析:舒伯特B小调第8交响乐(作品编号D759)(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弗兰茨.舒伯特(Franz Peter Schubert)(1797–1828),出生在奥地利一个音乐家庭,小时受过系统的音乐训练,创作了大量的艺术歌曲、室内乐、钢琴独奏作品,和九部交响乐。虽然他圈子里的朋友都佩服他的才华,他在世时却没能获得过更广泛的承认,他的很多作品,在他有生之年从未公演过。

莫扎特、贝多芬、伯拉姆斯等作曲家,在世时就获得声名,他们的作品都得到演出,有时是作曲家亲自指挥。他们因此可以体会作品的效果,进一步完善丰富创作技巧。即使贝多芬,在他完全失聪之前,也演奏或指挥了自己的许多作品,打下了扎实的实践基础。与他们相比,舒伯特从没有指挥过正规乐队,他的奏鸣曲、四重奏、五重奏等室内乐,也许还可以在朋友圈子里演一演。但他的交响乐作品,完全是从理论出发,凭借他的天才创作出来的。

在舒伯特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创作了几部不朽的音乐作品,这些作品足以与莫扎特、贝多芬、伯拉姆斯等最伟大的同类作品媲美。他的音乐事业也终于有了转机,主流音乐界开始注意他,有出版商愿意出版他的作品。如果他象贝多芬那样活到五十多岁,他可能成为巴赫、莫扎特、贝多芬之后的古典音乐第四座顶峰。可惜,在他31岁那年,舒伯特却死于贫病交加,人类永远失去了这个旷世天才,也永远失去了他笔下源源流出的优美旋律......

舒伯特第8交响乐(作品编号D759),只完成了前面两个乐章,所以这部交响乐又被称为“未完成”交响乐。“未完成”交响乐于1865年12月在维也纳首次公演,大获成功,立即成为浪漫主义交响乐的代表作。可惜,舒伯特没能亲眼看见这些,他已经死了37年了。

“未完成”交响乐,舒伯特用了B小调。根据马岛主的理论,B小调的系列和弦,在中音区显得阴暗,在高音区又显得竭斯底里,所以给人感觉比较不舒服。确实,大型音乐作品里面,只有J.S.巴赫的“B小调弥撒”,和柴可夫斯基的第6“悲怆”交响乐,用了B小调。这两部作品,都与死亡有关;同样,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乐,也流露出对命运的无奈,和对死亡的恐惧。

第一乐章
一开始,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奏出第1主题,这是一个黑暗神秘的旋律;接着,在弦乐轻轻的、悸动不安的伴奏下,双簧管和单簧管合奏出一个寂寞忧伤的歌唱性旋律。旋律开始不久,就被铜管打断了一下;尽管旋律马上又恢复了歌唱,但悸动不安的伴奏却越来越强烈,最终变成了乐队齐奏,淹没了这段优美的旋律。

强烈的不安最后由圆号镇静下来,然后巴松和中提琴轻柔地打出节奏,与刚才小提琴的伴奏相比,这个节奏稍微沉稳了一些。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开始第2主题,象是轻轻叹息,又象是在自言自语:“生活这么艰难,这是为什么?”然后小提琴接过这个旋律,更突出了旋律的美丽。

可是这种平和并不持久,以铜管为主的齐奏再次出现,重新引发了刚才的强烈不安。第2主题的变奏,成了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对话,象是自己在思想斗争,又象是辩论和争吵,对话越来越激烈,变成乐队的大爆发。归于平静后,小提琴、大提琴、木管相继重复第2主题,接着乐队齐奏B和弦,在弦乐的拨弦中,黑暗神秘的第1主题重现。呈示部结束,进入发展部。

发展部绝对是神来之笔,证明了舒伯特的天才。局限于他的年龄和经历,舒伯特的交响乐写作技法不如全盛时期的贝多芬和伯拉姆斯丰富,他还创作不出他们那样枝繁叶茂、结构繁复的虹篇巨作。可是在这里,他以最简洁的手法,达到了最复杂的技巧可能也达不到的效果。

发展部紧接着呈示部开始,没有任何停顿。小提琴反复演奏第1主题的前5个音符,欲言又止、欲说还休,一遍遍盘旋上升,上升幅度超过整整一个八度,把愤懑无奈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中提琴在低音的呼应,更增加了一份凄凉。上升过程中,又加入了铜管、木管、定音鼓,情绪达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在极度亢奋中,乐队齐奏,发出强烈的呼唤,象是要唤回以前的快乐时光;可是回答的,只有木管低弱的应答,以及弦乐轻轻奏出的不连贯旋律,象征着美好的过去已经逝去。乐队重复了三次这样强烈的呼唤,可是过去的快乐时光,再也回不来了,反而是第1主题,以齐奏的方式,重新出现,达到了全乐章的最高潮。这个主题黑暗而专横,象残酷的命运。随后,木管、铜管、大提琴重复第1主题的旋律。富特文格勒在这里,强调了大号和长号的声嘶力竭,使旋律显得更凶险;小提琴和中提琴则恢复了悸动不安的伴奏;第1主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可一世,可是力量渐渐减弱,弦乐慢慢从重压下复苏,开始奏出歌唱旋律的片断,接着单簧管、长笛、双簧管相继奏出歌唱旋律,发展部结束。

每次我听这个发展部,都会激动地感慨:贝多芬的交响乐创作,从第3交响乐(“英雄”交响乐)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当时贝多芬33岁;舒伯特创作第8交响乐的时候,才25岁,已经如此了得。如果上帝多给他几十年生命,让他掌握贝多芬和伯拉姆斯的技法;让他获得应有的承认,从而具备贝多芬和伯拉姆斯的创作条件,他会写出什么样的音乐来?

再现部和呈示部很相似,也是在弦乐悸动不安的伴奏下,双簧管和单簧管奏出那个歌唱性旋律;不同的是,这个旋律不久就被长笛接过去,少了一点寂寞,却多了一份张皇,好像知道已经时日无多,末日将近,果然,歌唱性旋律马上就被淹没在越来越强烈的悸动不安中。然后,圆号引出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对话和争吵,一直到黑暗神秘的第1主题重现,这些都基本是呈示部的重复。

结束部分,由小提琴的盘旋上升音型开始;不同的是,情绪达到高潮后,没有了发展部的强烈呼唤,而是各个声部分别奏出第1主题,尤其以双簧管和单簧管最为凄婉,好像无奈地叹息:“大概这就是命运吧”。然后,乐队齐奏,以四个和弦结束了第一乐章。

(待续)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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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乐韵书香 / 业余爱乐者的音乐赏析:舒伯特B小调第8交响乐(作品编号D759)(一)
    • 很细腻的心得,建议升入导读中。
    • 月晕书香这么久也该有个进导读的帖子了。
    • 我是以《未完成交响乐》的第一乐章为背景音乐,看完这篇文章的,曲终文散,若有所思。。。
      • 思了些什么? ;-))
    • 我正好在听Schubert.。喜欢classic music,想请教有什么系统介绍有关知识的书,如有代表性的作曲家,代表作等。谢谢。
      • 我也不是什么专家,不过我建议读3类书:音乐欣赏、唱片评鉴、音乐家传记。
        音乐欣赏有本新书不错,它有个网址,书中介绍的所有音乐片段,你可以对照着五线谱听演奏。
    • 建议给个YOUTUBE的链接什么的,加强对文章的理解。
      • 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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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费心了,还上了两道同样的“菜”。原来只知《未完成交响曲》却不知编号为D759为何,谢谢!
          • 因为舒伯特的很多作品,在他有生之年没有出版过,所以编号比较混乱;舒伯特研究专家 Otto Erich Deutsch 整理编号了舒伯特的几乎全部作品,现在都以他的编号为准。
    • 这是著名指挥家Barenboim指挥柏林爱乐的Clip,该指挥就是今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指挥。这个《未完成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是全本,Youtube上好像没有全本。说个题外话,Barenboim还是一个造诣高深的钢琴家,他也是已故英国著名大提琴家杜普蕾的老公。。。
      • 不知怎么的了,优酷太慢了,象是动画的感觉,土豆网还算好些。
    • 《未完成交响曲》的第二乐章。。。
    • 补充一句:同样的作品,不同的指挥,有不同的诠释;音乐欣赏是很主观的事情,您的背景、经历不同,对音乐有不同的理解,是完全正常的。
      我听的是富特文格勒指挥柏林爱乐的版本,他的诠释一般很激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的风格。